1、

草海 ， 你是神照影的明镜 ， 桂冠上的珍珠 ， 眼里的泪水

草海 ， 你有多少条船就有多少个摆渡人

有多少竹篙就有多少根不向生活屈服的骨头

推开草海的岸 ， 推开此岸的人间 。 拨开浓雾

彼岸 ， 也许 ， 花好 ， 月正圆

草海 ， 你有多少只鹤 ， 就有多少转世的星辰

有多少波浪 ， 就有多少叹息

有多少水草 ， 就暗合大地上多少人的命

有多少滴水 ， 就有多少个游子

草海 ， 你的夜晚如同墨水

路过你的人 ， 像吸饱墨水的笔 ， 在人世疲于书写「西左」西左：草海咏叹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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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、

卖洋芋的人把洋芋烧熟 ， 刮得黄橙橙的

放在火炉上 ， 柚子般大小的洋芋挤在一起

像一个个太阳 。 卖洋芋的人像守护光芒的奴仆

一生被这些光芒照耀

他们身后 ， 是秋后的草海 ， 曾被火烧云烧成一块铁

此刻 ， 风吹着空空的芦苇 ， 人的思想

风声 ， 如雨声 ， 叫卖声 ， 哀叹声 ， 啜泣声 ， 竹篮打水声……

激荡的草海 ， 一点也不像今天早晨平铺开的报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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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

他说 ， 我带你们去看草海 。 他的声音里有空旷的孤寂

和草海的面积相似 。 第二天 ， 我们和他前去

他走在前面 ， 皮肤黝黑 ， 像草海底部的淤泥

他指给我们看哪里是上游 ， 中游 ， 下游

就像指给我们看哪里是草海的眼睛 ， 耳朵 ， 嘴巴

船在草海上划行 ， 我们坐在船上 ， 鹰和白云贴着水面飞行

我们唱了一首悲伤的歌（尽管那时我们并不悲伤）

如今 ， 我又回到草海 。 他们都不在了 ， 早已被生活的鞭子

抽打成散落在人间的牛马

我抬头看着天空 ， 天空比以往更空

我低头看着草海 ， 面对它的清澈 ， 有一瞬间无比羞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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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、

一身白 ， 白是赞美 ， 已到达顶端

命运的顶端 ， 白是寂然 ， 是空

鹤的羽毛 ， 如发亮的钥匙 ， 打开一方静谧

水面 ， 不动 ， 暗流和漩涡在深处发作

没人过问我从哪来 ， 要到哪去

我所途经的地方 ， 成了无数人行至的穷处

灰蒙蒙的天空下

草海的民房如乱坟 ， 枯草同野鬼

朝草海中心涌 ， 鹤成了招魂的经幡

只是比喻 。 鸣叫的鹤 ， 是水的喉咙

草海不说话 ， 鹤说

游人不说话 ， 鹤说

这座城市不说话 ， 鹤说

说到痛处 。 黄昏 ， 骤降大雪

鹤飞起 ， 老天正以雪换鹤 ， 换万物的骨头「西左」西左：草海咏叹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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