扯文自留地@养了很多年的羊王,被送走时眼露不舍,留了两行泪

今天想记录的是一只家畜 , 因为它通了灵 。

几十年过去了 , 它们还在我脑海里不走 。 我想是我许诺的事没有完成 , 所以我来还愿了……

大白 , 又大又白的一只公山羊 。 头上两角微弯 , 大且有力 , 一小把纯白胡须 , 总随着风飘向一边 , 腿很高 , 身体很健壮 。 大白总是昂着头 , 眼微眯 , 有点君王睥睨天下的感觉 , 身上带着常胜将军的傲气 。 (大白的这个形象很具体地存在我脑中几十年 , 一直忘不了 。 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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领头羊“大白”

大白是被当做领头羊买回我家的 。

那时候我才七八岁的样子 , 有一天看见街上熙熙攘攘的很热闹 , 我爸拽着一只白白的大山羊的两只角往家拖 。 后面跟着老羊倌和几只老山羊 , 角长得都很威武 , 走路姿态悠闲 。

老羊倌带着几只老山羊送这只年轻的白山羊到新家 。

街上人评论不断 。

“好家伙 , 这么大的羊 。 ”

“老羊倌的羊就是不一样 。 ”

“老大家 , 买这么个大公羊干什么?”

“又不能下羊崽 , 不赔钱啊?”

“这羊是好羊 , 就怕它恋旧 , 得自己回老羊倌家呢 。 ”

又听说我爸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 , 就都觉得不值 。

我妈也觉得买得冤 , 又看它低着头使劲儿 , 要挣脱我爸的手 , 就不高兴 , 进屋找了个绳子说“拴上它” 。

我爸一脚把绳子踢飞 , 说“懂什么”?

我爸正和这只大白山羊较劲儿呢 , 小狗黑子就绕着俩人汪汪乱叫 , 来回蹿 , 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闹的 。 家里的几只老母鸡也时而跳一跳 , 远远地围着咯咯地叫 。

大白进了家门 , 老羊倌看了会就默默地走了 , 一群威武的老山羊悠闲地跟在后面 。 大白看着离去的老羊倌和老山羊们 , 忘了使劲儿 , 这一会功夫我爸就把它制服了 。 大白白慢慢卸了劲儿 , 望着门口 , 再然后就静静地走到了羊圈边 。

那时候我小 , 不懂这里面的机锋 。 只觉这只羊进门的阵仗真够大的 , 心里有点讨厌 。

第二天我爸就带着大白上山了 , 同行的还有家里的一只母羊和几只半大不小的羊羔子 。

下午我妈就给我安排了个活 , 让我阻截大白 。 我正玩得高兴呢 , 不想出来 , 我妈说“那大山羊怕不是个听话的 , 你去守在十字路口那 , 别让他拐回老羊倌家 。 ”

羊大成精 , 认回家的路 。 我妈让我去防备它兼试验它的灵性 。

我晃悠着出来等在路口 , 老远就看见我爸和大白它们很有气势的回来了 。 大白领头 , 和父亲齐行 , 后面跟着几只跟屁虫 。 我心里嘀咕大白 , 瞧把你能耐的 , 这就把自己当领导了啊?没一点外来户的自觉性 , 不懂谦虚!

不一会我妈也拿着一根棍子出来了 , 我们俩扎煞着手拦在大白有可能回旧主家的路口 。

两个人 , 四只眼 , 警惕着盯着它的脚步 。

父亲越走越慢 , 落到羊群后面 , 站在旁边观察 。

大白也越走越慢 , 盯着我和我妈看 , 似乎明白点什么 , 又听到我妈嘴里不停地念叨 , 手里的棍子不停做赶它的动作 。

这时 , 它突然低下了头 , 加快速度 , 铆着一股劲就往我家方向大步拐去 , 没有看旧主家这个方向 。

那时 , 我突然感觉到 , 大白心里好像有点受伤 。 对我们质疑他领头羊能力这件事 , 它挺介意 。

自这一低头后 , 大白彻底在新家立住了脚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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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不上大白

不管大白站不站住脚 , 我都不太喜欢它 。

本来家里有几只羊 , 我也时常割点草喂他们 , 自认为和它们很熟 , 算半个朋友 。 谁知这些家伙一看见大白就全部倒戈了 。 气的我大骂“叛徒” , 大母羊瞪着黑溜溜的眼傻看我 , 低头就逃 。

其实大白能当领头羊 , 那简直太容易了 。 家里的那只母羊个头、力量都不占优势还处于发情期 。 大白长得威武健壮 , 体型还能让人感觉到优美 , 通体发白 , 有点白袍小将的气质 , 帅气还是有的 。 其他的小不点子那就没有较量的余地了 , 见了大白的那对大角都不敢乱蹦哒了 。 扯文自留地@养了很多年的羊王,被送走时眼露不舍,留了两行泪

不喜欢它主要是眼缘不行 , 用现在的话说霸气外露招人恨 。

你看它 , 总是昂着头 , 眯着眼 , 长得又高 , 怎么看都是一副高傲的模样 。 初来乍到就自觉地当起了领头的 。 拿眼瞪它时 , 看看你就又慢悠悠的眯眼倒嚼去了 。

它知道你是人小鬼大 , 不怕你 。

在我爸面前可完全不这样 。

头也不昂的这么高了 , 领着小羊群跟着走的蹬蹬蹬地 。 眼到脚到 , 有眼色儿得很 。 看见我爸往东走 , 立马跟上;看见主人打算向西拐 , 赶紧回头看其它羊有没有跟上 。 扯文自留地@养了很多年的羊王,被送走时眼露不舍,留了两行泪

狗腿样儿吧!

我很不屑 , 但不可否认 , 它的到来对于我们家发展羊事业很有帮助 。

自大白带领起羊群开始 , 它就有了正式的名号“大白” 。 有了王 , 有了号 , 就有了秩序 。 大白的羊群自有了秩序便开始不断壮大 。 从三五只到二三十只 , 有些是买回来的小羊羔育肥的 , 有些是自家母羊下的崽 , 也重新买回来几只母羊专门下崽 。 大大小小一群很可观 。

我们家羊数量越来越多 , 但看管却越来越省事 。

这些羊基本不需要割草 , 只靠放 。 有灵性的羊才能放 , 灵性主要看领头羊 。

刚开始是我爸去放 , 他下班回家后就会把羊撵出来到田野里吃一阵 。

人家放半天能吃饱 , 他放一个小时就吃饱了 。 这很神奇 , 后来我发现他放羊专找庄稼边的地签子上放 。

地签子一般都很窄 , 两边都是庄稼地 , 一般人不敢进去放羊 , 怕羊不听话糟蹋人家庄稼 , 也怕人家庄稼上打药 。

所以这里面的草又丰盛又干净 , 羊爱干净 , 别的羊或牲口吃过踩过的草一般不吃 , 在宽阔的地方羊吃草就会挑挑拣拣的 。

我爸敢进 , 而且羊一口庄稼都不吃 。

我爸在前看着它们 , 手里有小石子儿 。 大白领几只有身份的大羊紧靠主人在前头吃 , 后面一排小羊跟着 , 低头紧吃 。 谁要啃庄稼 , 一个石子儿过去 , 老实了;谁要乱跑 , 我爸的石子儿和大白的大弯角会同时到 。

所以一群羊有秩序的低头只顾吃 , 随着它们吃的速度 , 我爸往后走 , 它们跟着走 , 几个地签子走下来 , 羊吃的肚子溜饱 。

走这种地签子 , 放羊人很关键 。 领头羊听放羊人的话 , 羊群就老实 , 领头羊不听话 , 这地签子就走不下来 。

我妈和我都不行 。 大白不怎么怕我妈 , 就更不怕我了 。

我妈走地签子 , 大白就长了一双贼眼 , 瞅准了主人看不见偶尔也会吃一口庄稼 , 这简直是要命的事 , 小喽喽们也会有样学样 , 你吃一口它吃一口的 。 队伍就散了 , 这地签子就走不下来 。

其实大白并不贪吃那些庄稼 , 我们那多是种地(红薯) , 茎叶茂盛但是水分多 , 吃多了羊会拉肚子 。 大白可能看我妈是女的 , 不怎么服气是真的 , 捣乱的成份居多 。

有一次把我妈气的够呛 。 那天不知道怎么了 , 我妈一个石子扔出去打到大白了 , 之后大白就上了邪劲儿 , 瞅我妈看不见就捣乱去吃庄稼 , 拿石子扔它 , 它就跑 , 弄得一群羊不知道该干什么 , 竟看她俩在那表演了 。

气的我妈回来扬言要卖掉它 。 大白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进羊圈了 , 我妈在后面大喊 , 咋地 , 你还有脾气啦 , 啊?!

大都时候我妈都是到宽阔的地方放羊 。

其实有大白在 , 放羊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。 下午时候和相好的二娘约着去放羊 , 其实都是为了拉呱来着 。 大白领着一群羊吃草 , 我妈在那拉呱 。

有羊不老实 , 乱窜 , 大白先抵一角过去 , 破坏秩序就是对它权威的挑战;有偷吃庄稼的 , 喊一声 , 石子儿未到 , 羊就吓得退回来;要走的时候 , 喊一声“大白” , 大白就领着一群羊跟上了 。

所以 , 我妈放羊都是带着女工之类的做 , 有时候一边放羊一边纳鞋底 。 村里其他人有的织毛衣 , 有的拆棉袄 , 反正干什么的都有 , 就是没有正儿八经放羊的 。

家家都有一只领头羊 , 但有的羊实在喜感 。

据说村里人家有只白母羊 , 也是领头羊 , 这只羊厉害 。 吃草的时候两耳竖着听动静 , 只要听见主人说话声 , 立马就去吃庄稼 , 说话声一停 , 它立马回来吃草 。 笑死个人 , 把主人气的再也不敢和人家唠嗑 , 只好正儿八经看着它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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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欢上大白

放假的时候往往都是孩子们出去放羊 。 孩子们放羊大都去山上 , 羊一撒 , 全窝堆儿玩去了 。 男孩掀蝎子 , 女孩摘酸枣 , 还有套野兔子的 。 整个山上全是一派热闹景象 , 反正对我们来说放羊就意味着玩 。 其实山下都是做农活的大人 。

随着大白越来越有领导范儿 , 看管羊群的任务有时也会落到我身上 。

我带大白出去的时候 , 它还是很听话的 , 既不偷吃庄稼 , 也不乱跑 。 紧紧地跟着我 , 它也知道好歹 , 看我小 , 不忍心欺负我 。

对于自己的队伍有偷吃庄稼的它是不怎么管的 , 但是乱跑、乱窜、不跟群儿的 , 到庄稼地作乱的 , 它都会带着它的“武器”两只有力的大角过去 , 一角给作乱者抵翻在地 。

所以有大白在 , 我还是很舒服的 。

有一次中午刚过不久我带它出来 , 我们正在树荫下凉快 , 我拿本书正看的有意思 , 就听到远处嗷嗷乱叫的声音 。 嘿 , 是小娜 , 她牵了几只羊出来放 , 没成想这久栓的羊一出来放风就炸了窝 。

几只黑羊挣脱小娜手里的绳子到处乱跑 , 四只羊 , 分四个方向狂奔 , 往庄稼地里一阵跑 , 各占一块地 , 正啃得欢实 。 小娜往这块地追 , 这块地的羊狂跑一阵 , 远远的看着她 , 其他地里的羊眼瞅着看热闹 , 有样学样 , 一追就跑 。 有两只都跑没影了 , 不知道还晓得回来的路不 。

追不追不上 , 喊也喊不动 。 只能坐地大哭 , 嘴里愤恨声不绝“死羊 , 臭羊 , 我再也不放你了们 , 饿死你们 。 ” , 一会再对着一只黑色老母羊和它的孩子指责“臭黑母羊 , 死羊 , 都怪你 , 臭黑母羊……”

大中午里 , 竟是她绝望的哭嚎声 。

看她可怜 , 被羊欺负成这样;又觉好笑 , 真是好大一个滑稽场面;同时内心还是有点优越感的 。

傻人配傻羊 。

看我的大白 , 我忍不住抱住大白的头亲它“大白 , 你可真好 ,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。 以后一定把你写出来 , 大家都看看你有多好 。 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, 我已经特别喜欢大白了 。

人小笔墨能力有限 , 终未能成行 。 可这也成了我心中的一个心事 , 所以有关于大白的点滴总在脑中历历在目 。

我习惯了大白替我管理羊群 , 当大白不在时 , 我就差点闯了大祸 。

一天下午放学后 , 爸妈不在 。 有同学要去南山玩 , 南山松柏成林 , 还很多果园 , 我很少去 , 对我来说南山很神秘 。 我立刻加入她们顺便就把大白它们带去了 。

出门的时候遇到问题 , 没钥匙呢 , 大门我开不了 , 拿开底下门板 , 让一群羊钻出来 。 哎呀 , 大白实在太高大了 , 钻不出来呀 , 把大白急的 。 我这玩心正重呢 , 哪管大白 , 就把大白和两只刚出生的小羊羔放家了 , 带着一群羊就去玩去了 。

山上确实好玩 , 不像北山 , 都快被羊吃秃了 , 树木早就被贪婪的村人砍伐完了 。 我又是采花、又是找石头的 。 南山上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 , 可做观赏用 。

眼瞅着太阳要落山了 , 要回家了 , 羊不见了!

这下把我吓够呛 , 赶紧找去 。 这满山的 , 还要黑天了 , 我这往哪找去 。 急慌慌的就回家找大人去 , 小伙伴也都吓跑了 。 家里人也正急呢 , 我爸妈回家一看羊群不见了 , 就只有大白和两只小羊羔在 , 以为家里遭贼了 , 正急着呢就看我哭啼啼地回来了 , 把事情一说 , 差点就要揍我 。

我爸拽着我就去南山了 。 刚走到山下大路 , 就看到红毛领着一群羊打山下过来了 , 肚子都吃的溜圆 。 红毛是一只纯褐色母羊 , 体格也很健壮 , 算是大白手下的第一羊 , 羊群里的二把手 。

旁边一大爷说 , 你家的羊啊 , 下午在谁家那果园地里吃了半天 , 还以为他家的羊呢 。

我爸说 , 幸亏人家没打药 , 要不然看见的就是一群死羊了 。

我又急又怕的 , 看见红毛就来气 。

馋嘴的东西 , 怪不得当不了王 , 这点果树落叶子就把你引过去了 。 要是大白 , 才不会干这蠢事 。 还知道吃饱了回来 , 哼!

我气得不行 , 又自觉理亏 , 只好慢慢跟在羊群后面往家走 。

回家后看见大白饿的肚子扁扁的 , 在家乱转 , 又心疼它 。 赶紧找了些草喂它 , 边喂边委屈 , 抱着大白掉眼泪 , 大白拿白胡子蹭我脸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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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王大白和其他领头羊

大白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羊王 。

单说吃庄稼这事 , 大白就很有王者风范 。

我们这不是草原 , 有山有地 , 放羊主要任务要看管它们不祸害庄稼 , 还要找草好的地方让羊吃饱 。 夏天 , 长得茂盛的红薯叶和花生叶对羊都是诱惑 。

大白就很少吃这些庄稼 , 刚来我家的时候偶尔还偷吃下 。 后来吃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, 在我带大白出去的时候 , 不记得它干这事了 。

王者风范也是一日日慢慢培养起来的 。

在老羊倌家 , 大白算不上人物 。 比它资历深的老山羊好几只 , 各个膘肥体壮 , 大角有力 。 大白和它们相比 , 唯有个头要高些 , 但是大白的角还是小点了 , 没有老山羊的威武 , 资历也浅 。 大白算是一个后起之秀 , 胜在年轻 。 在老羊倌的羊群里 , 大白没有当领导人的意识和自觉 。

来我们家后 , 它很快进入角色 , 也在慢慢摸索怎么做一个“王” 。

吃庄稼就有损“王”的形象 , 太猥琐 。 大白后来基本就不干这事了 , 所以大白总是高昂着头 , 它自觉有这个资格 。

随着羊群的不断扩大 , 大白的地位也不是稳如泰山的 , 有些买来的外来羊就不太服气大白的统治 。

比较出名的挑战者是“高腿” , 它每日都在用行为赤裸裸地表达自己的不服气 。

“高腿”是它的名字 , 因为它腿太长了 , 快赶上大白的腿了 , 但它身体瘦弱 , 皮毛无光 , 远远看去只看它四条大长腿了 , 我们就叫它“高腿” 。

后来一个读高中的哥哥说 , 这名字有意思 , 山羊的英文读音就是“goat[ɡot]”音译过来和“高腿”很像 。 我一琢磨 , 快点喊“高腿”的时候发出来的音还真像goat 。

我问他英语吃饭怎么讲 。

他说“吃是eat , 早饭是breakfast , 吃早饭一般说havebreakfast 。 ”

我问他 , 说havebreakfast他们能听懂吗?他们为什么不说“吃早饭”?

他们和咱们说的话不一样 , 他们说英语 , 我们说汉语 , 就像我们说“吃早饭” , 他们也听不懂 。 他们说“hello”就跟我们打招呼说“你好”一样的 。 ”

我们就在树荫下对着两群羊讨论起关于外国人为啥不说汉语这事 。

我彻底迷惑了 , 他们不说汉语能交流清楚吗?如今我女儿也问我这个问题“外国人为啥不说汉语” , 我也和她掰扯不清楚 。

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英语 。 哥哥教了我几句英语 , 我感觉很稀奇 , 更多地是想不明白 。

其实那位哥哥也是放假期间帮二娘出来放羊的 , 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带着一些书来看 , 他是我们村有名的好学生 。 那时候考上高中相当于跨进了半个大学的门 , 那时候大学也还很值钱 。 因为供大学生 , 二娘家经济挺拮据 , 也多亏了有一群羊 , 不断卖羊羔给那哥哥送生活费 。

他家领头羊是一只青色的老母羊“老青儿” , 后面跟着七八只羊都是它的徒子徒孙 。

可以说“老青儿”给二娘家哥哥的学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。 老青后来越来越老 , 在它将近十岁的时候有一天出走 , 就再也没回来 。

话题扯远了 , 再说“高腿” 。

不知是“高腿”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没有被领头羊带过 , 总之“高腿”极其不懂规矩 。

是各种撩骚小母羊 , 追追这只 , 撩撩那只 , 无论是吃草的时候还是在圈里的时候 , 总能在一群羊中引起骚乱 。 大白出来维持秩序 , 它打不过大白就跑 , 被抵一角就抵 , 皮实得很 , 满不在乎的样子 。 后来就瞅大白看不见的时候在羊群边撩一下子就跑一边 , 然后瞅眼看大白反应 。

有时候上来劲了也和大白较量下 , 吃亏在自己身体不够强壮 , 又没有角 , 总是战败方 , 但屡败屡战 。

在外吃草它也不老实 , 别的羊都赶紧吃草呢 , 它总是到处逛荡 , 不好好吃 , 要不然就跑庄稼地边啃一口庄稼 。 总之 , “高腿”属于活在羊群外的一只羊 , 按人的话说“脑后长了反骨” 。

大白拿它没办法 , 只好两眼随时盯着它 , 看它作乱就去警告它 , 它只是跑 。

过了半年 , “高腿”来的时候是多少斤现在还是多少斤 , 这羊养的赔本 。 后来家里一商量就把它贱卖了 。 大白终于省去了一个大麻烦 。

可见抗争都是要讲实力的 , 没有实力的抗争有时候只能把自己埋坑里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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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王的意外离开

那个时候我们村养羊的确给村民增加了不少经济收入 。

我们那历来有养羊的传统 , 也能养出来好羊 , 秘诀全在放养 , 天天接触自然 , 随自己喜欢挑选野草 , 在与牧人相处之中灵智渐开 , 比圈养的羊味道好了不是一点半点的 。

我们那逢年过节特别是中秋节可以不吃月饼但是谁家不吃羊肉 , 那简直就是日子揭不开锅的象征 , 全村人都得笑话 。 羊和羊肉在我们村的文化习俗中占了非常大的比重 。

但是这么多的羊 , 对自然也是一种严重的破坏 。

我们家 , 我爸上班之余也要搞20多只羊让我们捎带着养 , 其他人家就更不用说了 , 农活之外时间多得是 。

鼎盛时期 , 我们村羊得一千多只 , 在人口密集的山东省 , 一个村大约只有方圆几里地的土地 , 这些羊每天都要在这几里地的地方啃啃啃 , 连村的三面山上都快被羊啃秃噜皮了 。

每到傍晚 , 羊归家都是一副盛景 。 大路上成群结队的羊群各回各家 , 尘土飞扬 , 农人荷锄 , 人声、羊声、小孩声 , 好不热闹 , 羊群过后留路上一地羊粪豆 , 在夕阳中格外亮眼 。

后来镇上就实行禁牧政策 , 具体就是公务员和村支书到处抓羊 , 谁家出来放就抓走 。

我爸也在抓羊队伍中 , 去别村抓 , 不过大都时候都是吓唬一下让撵回家就行 , 十里八村的谁不认识谁 , 他说做人不能太过 , 跟老百姓打交道也不适合硬来 , 所以他在我们那也算有些名声 。

我考上大学的时候 , 我爸本不想请客 , 镇上各个村书记谁见了他都催 , 最后十几个书记相约前来庆贺 , 快到家门才知道 , 家里只好杀羊款待 , 请了几天才算把喜酒喝完 。

我爸对别村的羊不动粗 , 对自己村的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。 我们村里放羊的看见书记就跑 , 看见我爸纹风不动的继续放羊 。 后来我爸一看这样不行 , 党员都要先锋带头 , 我们家还有20多只羊呢 , 怎么开展工作 。 我爸就开始处理羊群 , 把该卖的小羊羔都卖了 。

每次卖羊都是大白领着 , 三五只跟着出去 , 回来往往只剩大白一人 。

羊群慢慢变小 , 大白身影越显孤单 。 没有了之前的精神 , 平时大都低着头 , 有时候还是眯着眼 , 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迷茫 。

村里人也都很迷茫 , 现在都卖羊 , 羊价已经下来了 , 不卖又不能放 , 怎么办?

不久就听说老羊倌将一群羊整群卖给了外地羊贩子 。 记忆里老羊倌不是在山上放羊就是在河边溜羊 , 那时候放羊的人家不多 , 一两群羊看不出对环境的破坏 , 他是为数不多的以放羊为生的人 , 也许那些羊还是公社大队留下的呢 。 可现在他一个老人又割不动草 , 只能把羊都处理了 。

听到这个消息的村人都觉得养羊这条道前途更灰暗了 , 而我总想老羊倌那几只来送大白的老山羊怎么样了 。

从那后很多人家也开始处理羊 。 但往往因为价格不满意 , 羊牵出去又会牵回来 。

那段时间我们村的中心话题就是“卖羊” , 谁家的羊又卖了 , 价格多少 , 继而大人便摇头叹息 。 我慢慢习惯了这样的趋势 , 但从没想过这种命运也会落到大白身上 。

一天放学回家 , 看见我妈正坐在堂屋口抹眼泪 。 我慢慢蹭过去问怎么了 , 我妈说她把大白卖了 。

我一听就愣了 , 为啥要卖大白 , 大白是王啊 。

我带几只羊出去卖 , 带大白回来的路上 , 有个羊贩子专看上大白了 , 停车非要大白 , 价给的高 , 比其他的羊每斤都高3毛钱 。

高3毛钱 , 你就卖大白啊 。

不卖能怎么办 , 现在不是以前了 。

我低下头 , 有点难受 , 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。

大白被羊贩子弄上车的时候愣愣地看着我 , 眼里有泪 , 但没流出来 , 直到车走了很远 , 大白还站着那看我 。 我一想起大白看我的眼神就难受 。

我听了更难受 , 大白不流泪 , 你就不难受吗?我只能在心里这样想 , 我知道我没法责怪妈妈 , 我就是太难受了 。

我跑到羊圈去看 , 圈里只剩一只母羊和几只刚出生的小羊 , 和大白来我家之前多么像 。 随着大白的离去 , 养羊事业繁华落尽 , 一切又回到原点 , 跟做梦一样 。

作为王 , 大白怎么会想到也有被卖的一天?作为王 , 没了那些羊群从属 , 又怎么会有王存在的意义 。 大白 , 终究没能像二娘家那只老母羊“老青儿”那样终老于主人家 。 只留给我们最后一滴泪 。

我脑中最后的印象就是大白离去时的那双愣愣的泪眼 , 我没在现场 , 却跟亲眼见了一样 , 印在我脑中 。

只要一想到大白的去处 , 有可能是不好的结果 , 我就心疼得难受 。 这么多年不敢细想 , 只想它也许去另一个地方做王了 。

大白 , 如你有灵 , 可知道你的小主人二十多年都没曾忘记你 。 如你有灵 , 可曾怪我们?终究还是我们亏欠了你 , 你是王 , 你该有你的归处 , 有尊严的自我选择离去 。

二十多年了 , 我终于拿起笔记录你的点点滴滴 , 写下我们对你的喜爱 , 写下我们对你的愧疚 。 我相信你已通智 , 今后路上也许在修行 , 今日为你作传 , 了却你尘世俗缘 , 助你前行更远 。

记录为证 , 世上曾有一只羊王叫“大白” , 很有灵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