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岁女孩遭暴力侵犯:“被迫舔鞋、扯内衣”

一位读者投稿:

我从小不是一个幸运的姑娘 。

天生长着个恐怖的龅牙 , 皮肤黑 , 背也驼 。 从小学开始就成了校园暴力的对象 。

兴许是憋得久了 , 抑郁症找上我的时候 , 我也不那么意外 。

那时候我状态不好 , 整个人都很恍惚 , 没力气讲话 。

母亲不懂 , 偏要拉着我讲来讲去 , 我态度不好地回了几句 , 她跟着火也上来 , 一来一往吵了两句 , 随后两人同时闭嘴 , 我是觉得更累 , 她是因为我闭嘴而闭嘴 , 于是各自沉默下来 。

事最后也没办成 。

回家后我就偷偷哭 。

在日记本上瞎写:“她果然一点都不爱我 。

几分钟之前我跟她吵架 , 语气不善地几个来回 , 双方都各自闭嘴 , 又沉默地走路 。

过一会儿她开口 , 问我家里还有紫薯要不要吃 。

风好大 , 把她的话吹得轻飘飘的 , 台风大概还没过去 , 天上压着大片虎视眈眈的乌云 , 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下雨 。

我说好 。

然后她就背过身去 , 留下一个背影 。

又不搭理我了 。 ”

这是我和我妈相处模式的一个浓重的缩影 。

可能也是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和父母的沟通方式 。 这是一种背影式的沉默沟通 。

背影像一个安全的情感闸门 , 让身后的人得以安全地把难以言说的感情以无声的方式说出口 。

她从不懂我 , 我也不懂她 , 曾经我们之间问得最多的问题是 , “早饭/午饭/晚饭吃什么?”我说一个名称 , 她就二话不说跑出去买食材 , 回家择洗切烧 , 一会儿功夫变出一桌丰盛 。

她擅长做饭 , 这么多年在吃食方面我从未被亏待过 。

但也到此为止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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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年前 , 还在读高中 。 我又发病了 。 抑郁症来的时候总是很难顶 , 吃了药也不怎么见好 。

有一回我独自在家 , 趴在床上写数学练习册 , 具体是什么内容已经忘了 , 只记得写不出 , 越是用力地想 , 越是头脑一片空白 , 像电视没信号时候屏幕上的雪花 。 很绝望的心情 。

一直记得这事 , 是因为写着写着 , 忍不住对着空了大半本的题册大哭了一场 。

我很少大哭 , 是嚎啕大哭的大哭 , 我的眼泪很大部分是无声的 。 其实也不应该这样说 , 成年人的崩溃都是沉默的 。

况且对写不出数学题这件事也实在不是很在意 , 上了高中以后对着数学题两眼一黑的情形常常遇见 ,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的数学水平是几位数加几位数都能算错的水平 , 要是每次都哭 , 恐怕是哭不过来的 。

但那个瞬间 , 那道无论如何做不出的题 , 是游戏里被抽走的一根不合时宜的木头 , 头顶那些一直摇摇欲坠的支撑物塌下了 , 我也跟着塌下去 。

一直哭到她回家 。 打开房门看见她养了十几年的那么个玩意儿 , 对着作业哭得一抽一抽 , 几乎背过气去 。

这情况少见 , 把她吓一跳 , 大概是心情好 , 她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我不肯说 , 事实上也不可能说 。

她又问:“你怎么了?你到底怎么了?”

我还是没说话 。

我只觉得烦她喋喋不休的提问 , 她越问 , 我越一言不发 。

我不说话 , 她问了两次 , 便马上耐心耗尽 , 盖了个我真是“神经病”了的章 , 转身走了 。

这不是开始 , 也不是结束 。

她是不能和我分享心事的 。

她能跟我讲的 , 只有谁家的孩子成绩好 , 上了什么牛逼的大学 , 我怎么这么差 , 她喜欢讲这些 , 然后顺便数落我 。

我以前语文经常考第一 , 我妈不怎么管 , 好像忘了 , 她和别人介绍孩子的时候总是说:“我家孩子和你家的比不了 , 她成绩很差 , 脑子有问题 , 笨 。 专科的成绩 。 也就知道看点没用的课外书 。 ”其实我只是偏科罢了 。

“喜欢看书有什么不对了?”

“那你说说你看书学会了啥?在大家面前好好说一说 。 ”

我瞬间就沉默了 , 我懒得和她说 。

然后她就会又给我盖上一个神经病的章子 。

每次在亲戚面前 , 都要来这么一遭 , 我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。

在我们之间漫长的互不理解的路上 , 一场她甚至已经不记得的 , 莫名其妙的哭泣 , 以一个不甚在意的“神经病”结尾的故事 , 只是某个不值一提的路牌 , 不是第一个 ,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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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我妈和我的家庭 , 印象中她从不流泪 。

即使是在面对我爸出轨 , 面对她在带27岁的小情人住在自己屋里 , 以夫妻名字吃住一两年的丈夫 , 在我苦着一张脸的爷爷奶奶面前 , 她也几乎是骂着说 , “我对这个家付出多少 , 他又付出多少 , 他凭什么!”

我那时正从外头回家 , 隔着门听见这么激烈的一句 , 门一推 , 看见她转过来的还带着愤恨的脸 。

我爸是个屁事不会的人 , 爱好就是赌博和打人 , 我做错事就很好被打 , 当然我妈也是 。

我小时候数学考差了 , 就会经常被揪着头发撞墙壁 , 撞到淤青了就会跪在祖宗的灵牌面前认错 。 他指望着娶的女人给他照顾家庭 , 赡养上一辈又抚养下一代 , 他根本觉得自己没有错 , 责怪我作为女儿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。 然后就跟我说些封建时代的古话:"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。 "

我妈哽咽地给我讲他多坏多坏 , 一遍又一遍 , 一定要我和她一起报复他 。 我几乎以为她又要落泪 , 却终究没有 。

她要我恨他 , 却不懂我根本承受不起这种恨 , 我是遇到事情只想逃跑的人 , 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足够我把想死的念头放进嘴里反复咀嚼好久 。

而她是必须去解决问题的人 , 从不肯吃亏 , 牛一样的脾气 , 半夜三更跑到小三家打架 , 不带手机 , 我一个人住 , 熄灯以后接到我表姐的电话:你妈晚上出门 , 到现在没回来 。

不知道有没有打赢 , 后来我爸就报警 , 亲手把她送进了警察局 。 留了案底被拘留了15天 。

我爸妈都有案底 。 所以我有时候我就觉得这种家庭的小孩的我 , 是不是也有错 , 就该死 。

然而到那年底也没能离成 。 我爸还是经常打她 , 有时候她也拿东西砸他 。

每个夜晚都能听到盛大的交响乐栏目 , 然后学会沉默地避开第二天地板上的玻璃碎片 。

有一次还是不小心踩到了 , 是一整块大玻璃 。 拔玻璃要钱 , 我和我爸说我踩到玻璃了 。 一听要钱了 , 又或者他赶着带后妈泡温泉 , 留了30块人民币给我 , 然后关门走人 。

后来我自己涂酒精 , 自己拔出来玻璃 。 有点痛 , 我痛得晕了 。

凑合着过了一年又一年 , 他仍是她法律上的丈夫 。

此后几年 , 有过相安无事的时光 , 但更多的是互不理睬 , 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, 却比陌生人还陌生 , 一整个月一句话都不说 。

后来有空观察四周 , 才知道原来孩子是可以和父母无话不说 , 很亲近的 。 原来父母和孩子多数都可以有一个三人的微信群 。

说不羡慕一定是不诚实的 , 我连听到他们在寝室和父母打电话都要羡慕一会儿 , 我没这样的运气 , 只好自顾自地长成了个脾气古怪的大人 , 搞得我近年来总是忍无可忍被忍无可忍的质问 , “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” 。

听起来不像一个问题 , 倒像是一个控诉 。

实际我心里也有控诉 , 还不少 , 但想想又觉得没意思 , 觉得是在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:因为没能走到目的地而责怪自己的来处 , 太懦夫了 , 我不好意思落下这样的口实 。

但终归有一些东西是要归功于她的 , 母亲在把我从子宫里推挤出来的时候 , 也把一些东西永远留在了她那里 , 一些我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, 因为从未得到 , 也不好讲失去 , 但我仍然固执地觉得是她剥夺了这些东西 , 哪怕她是无意的 。

就像她碰巧成了我的母亲 , 我碰巧成了她的孩子 , 也是无意的 , 是不可责怪的一个事实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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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讲的那部分是 , 我有时候觉得好爱她 , 又好恨 。

恨她以养畜牲的方式养孩子 , 只管吃喝不问心事 , 或是她想起来问的时候已经晚了 , 已经不可能是那种能够彼此坦诚的母女关系了 , 什么也不能跟她说 。

我后来长大一点 , 身体里少了些凭空而来熊熊燃烧的愤怒 , 我开始想或许大部分母亲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强行拖了去 , 怀里塞进一个哇哇大哭的襁褓 , 里头包着一个无毛猴子似的婴孩 , 几个小时前狠狠折磨了她一夜 , 也许都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。

她该如何以自己的方式养大他?她要以怎样的面目与他相处?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可能性被不由分说地扔进她的怀里 , 这个可能性会长成怎样的人中龙凤或歪瓜裂枣 , 没有人知道 , 反过来说 , 这个可能性本身也不知道自己落入谁手 , 有怎样的父母 , 将被如何对待?

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 。

我对她的谅解来得很迟 , 在青春期的末尾 。

记得那是我高三时候的一个中午 。

因为不小心打翻了后桌刚买的保温杯 , 又再次触怒了我们班的霸凌小组长 。

放学的时候那几个女生又将我团团围住 。

“喂——龅牙妹 , 你想怎么样?

“对不起 。 我会回去和家长说 , 然后照价赔偿 。 ””我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, 想要尽快平息这一场纠纷 , 忍气吞声对我来说一直是最快捷的解决方法 。

“赔偿有用 , 还要什么警察啊?”旁边站着的几个女生咯咯地笑出了声 , 她用了流星花园的台词 。

“这样吧 , 你舔一舔我的鞋子 , 赔个两三倍钱 , 我就放过你了 。 ”

我低下头盯着她那双印着“nike”图标的黑鞋子 ,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。

“我不想……”我弱弱地反抗 。

突然 , 那几个女生就围了上来 , 把我的手臂死死抓住 , 我努力地挣脱 , 无奈双臂难敌众人 , 我根本就动弹不得 。

霸凌小组长是个高头大马的女生 , 下手向来很重 , 她上前就给了我狠狠一个耳光 , 我只感觉鼻子里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, 烫烫的 。

然后另外一个女生又上前发了我一拳 , 镜片被打得裂开 。

到后来渐渐已经分不清是谁动的手了 , 我的眼睛根本没有办法睁开 , 衣服被扯烂!

全身都痛得难受 , 就当我觉得我快要断气的那一瞬间 , 一个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。

“放开她!给我放开她!”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我模糊的视野里 , 竟然是我的母亲 。

她扬着包疯狂地殴打着那些打过我的女孩 , 揪头发 , 用指甲抓脸 , 比泼妇还要泼妇 。

我看着她疯狂的样子 , 隐隐生出几分感动 。


“他妈的这女的是疯子!一家人都是疯子!操!”为首的几个女的匆匆逃跑 , 其他人也跟着散了 。

世界终于回归到了寂静 。

她一边慢慢慢慢地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, 一点一点地给我擦干了脸上各种黏糊糊的血迹 。

我的眼睛还没完全睁清楚的时候 , 我听见她哭了 ,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流泪 , 甚至连婚姻的背叛都没让她掉下一滴眼泪 。

她说:“对不起 。 ”很小声 , 像是说给风听 。

我还没有问她为什么那天出现在学校 , 她也没问我为什么出现这种事情 , 我们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。

过了几天 , 我意外收到了霸凌小组的道歉短信 。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 。 只有一个简洁的对不起 , 看不出来有多大的诚意 , 但是好歹 , 她们居然真的再也不找我的麻烦了 。

我知道 , 是母亲做的 。

是那个忽视我 , 又带给了我一个破碎的家庭的母亲 , 又是那个替我打架的母亲 。

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孩子和母亲之间都有一场战争 , 有的人短些 , 只打一个青春期 , 有的人却要耗费一整个人生 , 迟迟不肯和解 。

也不知道家人之间是否都这样相互依靠又相互憎恶 。

笼统的爱和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 , 重的是剩下那些说不出口的 , 是那些大家比比划划 , 却没人能讲清的 。

那年过年我和我妈去超市 , 买了箱牛奶 , 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, 牛奶我提不动 , 她自动接过去 , 我提着一袋没什么重量的小玩意儿跟在她后边 , 看着她把一箱牛奶从这只手换到另一只 , 走几步又换到另一边 。


我看她在前头走 , 身子向一边歪斜 , 像一棵不堪重负的树 。

她还是很瘦 , 习惯穿大红大紫的衣服 , 头发染了又染 , 却还是没能拦住一根一根长起来的白头发 。

我盯着她脖子后面的衣领里露出半个拔火罐留下的黑紫印子 , 想着 , 现在的她好像都已经再也不能做以前替我打架的那个母亲了 。

那些爱爱恨恨的日子好像都一点一滴随着岁月逝去 , 不变的部分是 , 她仍然是我的母亲 , 这辈子唯一一个的母亲 。

血脉的羁绊是割不断的 , 这一切太复杂 , 在我们的语言体系里找不到对应的词语或句子 , 只能蘸着时间 , 一个人慢慢尝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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